上海外事 | 陈香梅：“不能让别人抢尽风头！”
作者简介
李天震 曾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主任科员、副处长、处长，上海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秘书长、党组成员。
1989年12月，陈香梅女士率美国国际合作委员会考察团一行27人（由侨居美国的台湾企业家组成）访华来沪，上海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尽地主之谊盛情款待，是时我忝列该会秘书长。
• 陈香梅女士
陈香梅1947年二十二岁时外嫁美国“飞虎将军”陈纳德为妻，三十出头便早早丧偶。1960年代初移居美国，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奋斗跻身主流社会，曾当过一家航空公司的副总裁，旋即步入政界“独领风骚几十年”，身兼十数公职，位至共和党少数民族委员会主席，集政治活动家、实业家、记者、作家于一身，一度名列全美75位最有影响力的女性之一。她确属那类极富挑战精神的女性。
此番组团来访，在两岸实业界的交流史上是值得一书的。谈到组团带领台湾企业界人士来访的初衷，陈香梅对我们说：“在美国你常常会听到这样的话，‘一个中国人是条龙，三个中国人是条虫’，他们是在取笑中国人松如散沙，而我偏要让他们看看团结起来的中国人将会是什么样子！我就是抱着这样的爱国心来的。”
显然，“龙虫之讥”强烈地刺痛了陈香梅的民族自尊心，她要吐的就是这口恶气。多年来她在海外不止一次同此类世俗偏见抗争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甚至当面向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争辩道：“八十年代一定会是亚洲人的年代！”
早已年过花甲的陈香梅谈锋依健。在上海那几天，有一次无意中谈到她加入美国共和党的事，老人出人意料地说：“我是为了争一个车位加入这个党的。”或许此本戏言，但听来却十分传其神韵。
• 陈香梅女士与尼克松总统、基辛格博士合影。
1960年陈香梅移居美国后，接受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所大学带一个小组编写中英辞典。全组共5人，而校方只配给他们1个停车位，按职务，这个车位非她组长莫属，但校方却把它给了她手下的一个白人。这件事令她非常气愤。碰巧当时共和党正想拉她入党，并有意让她协助党部在少数族裔中发展党员，陈当即提出条件：“除非把那个本应归我的车位给我争回来！”后来，她果然如愿以偿。
重提往事，陈香梅显得很平静。她告诉我们：“在白人的天下，我就是要无畏无惧地同他们争个高下。”寥寥一语，把一个文弱女子独处异国而敢于面对强势、屡屡与人争胜的本因揭示得明明白白。在那方本属于别人的土地上，能让她为之发奋的，唯有存之内心而挥之不去的“中华情结”。站在她的身旁，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令人心血沸腾的强大气场。
北京来的陪同告诉我，陈香梅一般是不大掩饰感情的，而这次来访则不同。或许由于顶着巨大压力的缘故，初到北京时，尽管她以极大的热忱成功地组织了各项活动，又在其先父曾任教务长的北京师范大学领头认捐、筹款22万元，为学校图书馆设立了“陈香梅书斋”，但言谈中仍难免透出几分拘谨，所到之处香梅女士每每只以“故国”相称。
• 李鹏夫妇会见陈香梅
然而随着交往的加深，特别是当李鹏总理应她之请为考察团题词“欢迎来华朋友陈香梅女士和团员先生们”；随后江泽民主席又在人民大会堂以“人生何处不相逢” “一回生二回熟”两句话作为赠言结束了同全体团员的会见后，陈香梅情感的闸门终于为之洞开，及至来到上海已是声声“祖国”不离口了。
“故国”和“祖国”虽一字之差，然而它所传达的情感变化之微妙却是耐人寻味的。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感情升华，十多年后她在《陈香梅自传》的自序中写下了这样一句话：“‘情’这个字实在太微妙了”。
为一个“情”字所驱，她的脚步停不下来。继1989年12月之后，1990年5月她再一次率团落足大陆，同样携来大批居美台湾实业界人士，而且人数更多、声势更壮。
• 朱伯舜先生著书：《与陈香梅两访中国大陆》
考察团副团长朱伯舜先生将这两次中国之行的所见、所闻、所想点点滴滴汇集成册以志纪念，书名便是《与陈香梅两访中国大陆》，精美包装中陈香梅的题辞赫然印在封面上——“两度同游故国，悲喜万里山河；春秋中华大业，与君期盼旋歌”。
陈香梅多次坦言：我们这些人“身处异国心在根”“不管手持哪个国家的护照，我血管里流的永远是中国人的血”！这些从感情的最深处自然流淌出来的“心的回声”，时时都令人感受到一种强烈民族感染力的撞击。
返美后不久，陈香梅致函上海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，对访华考察团一行在沪受到的热情接待一表谢忱。信不长，千字左右，除“感谢”二字外几乎无一客套，所剩便是一串串火一般滚烫的言辞:
“今年是马年，当趁此快马加鞭勇往直前”；
“为了下一代着想，我们更要加紧努力”；
“二十一世纪将是中国人的天下，我们不要让别人抢尽风头……”
“中国的前途是光明的”，云云。
字里行间比比皆情。一种不甘人后、永不言败的中华情怀跃然纸上。这些文字出自一位移居海外三十载的炎黄之后，读来着实令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心头一热。
-End-
文字 | 李天震
图片 | 源自网络
编辑 |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
更多精彩
敬请关注“外交官说事儿”
联系我们